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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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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.

相較於昨夜,今晚的忙碌足以讓陸喻衿累到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,只頻繁往來於二層各廂房之間。

剛剛從碧波閣走出來的她,還沒顧上喘口氣,便見負責分侍二層的小姜端著一盤青花椒魚走了過來。

“小鹿,這應該是四樓華美閣的菜,被他們給上錯了,你方便的話可否幫著送上去。”

城夜永樂的每個人對陸喻衿都很好,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小姜。

眼見手頭事暫了,陸喻衿便欣然伸手接過了盛盤:“好,我這就去。”

登上四樓,早已對這裏所有雅間過目不忘的她,沒有去找四樓的分侍小秦,而是直奔華美閣而去。

相較於其他兩層不同的是,四層的雅間數量是最小的,但單個論也是最大的。

當她來到華美閣目前時,發現這裏與其他雅間不同,門口竟然連一個女侍和小廝都沒有。

卻有兩名孔武有力的男子立於門兩側,看起來不茍言笑、分外嚴肅。

一見陸喻衿上菜而來,左側男子擡手制止道:“來人止步。”

陸喻衿笑著將雙手端著的菜往上擡了擡:“這是華美閣裏客人所點的菜。”

“交給我就行了。”

右側男子上前接過了盛盤,隨即打發她道: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
與整座前樓所有廂房不同的是,即便是男子端著菜開門而入,裏面也完全沒有任何的聲響,就連推杯換盞之聲也完全聽不到,就好像裏面根本沒有人一樣。

略顯肅殺的氛圍,顯得那麽格格不入。

忙碌一直持續近亥時,客人才陸陸續續的離開。

自二樓幫著收拾餐桌的陸喻衿,端著疊起來的餐盤走向了樓梯口。

尚有十步之距,便聽著樓梯有彼此交錯的腳步聲層疊而下。

憑著經驗,陸喻衿靜靜的退到了一邊,讓樓上的客人先行通過下樓。

她第一個看到的,便是走在最前面的兩名守衛,而後方跟著幾個中年男子,他們與那些酒醉之餘勾肩搭背胡說海侃的客人截然不同,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。

就好像剛剛參加葬禮一樣。

“這時來吃飯的還是來出殯的...”

直到他們一行八人都走完了,她才緩緩跟了上去。

行至一樓前廳,她便見著身為館娘的祝貽芝已然親自迎候在正門前,一一送上禮物後送他們出門。

將碗送到了浣洗房,恰好見著慧琳也在這裏,陸喻衿擱下餐盤後便好奇的問道:“華美閣裏倒到底是什麽客人吶?譜好大喔,館娘送東西的我見過不少,不過親自到門口相送的還是第一次。”

提到他們,慧琳似乎一臉的不屑,冷冷回道:“披著羊皮的狼和披著人皮的走狗罷了。”

“嗯?”

見陸喻衿面帶驚色,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,趕忙笑道:“做好自己的事,別瞎打聽。”

陸喻衿心領神會的點頭回道:“慧琳姐方才說了,他們只是一群尊貴的客人。”

看著陸喻衿一點就透,慧琳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頂:“忙了一整夜,你應該也累壞了,看看沒什麽的話就趕緊回去洗個澡,歇著吧。”

“還是等慧琳姐一起洗吧,人多熱鬧些,說說話也就不那麽累了。”

說罷,陸喻衿便又向前廳折去。

洗漱完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,陸喻衿坐在鏡子前,用幹巾揉搓著自己濕潤的頭發,而後將手伸過被常有寧野蠻搜查時磕破了角的梳妝盒,將其打開取出了裏面的木梳,對著鏡子一下一下梳著。

待到將梳子放入盒中想要順手將盒蓋關上時,她的指尖卻停在了鎖扣之上。

從裏面取出了那柄匕首,放在燈臺之下來回於掌中翻轉著。

回想著白日裏顧知愚的突然出現,再加上祝貽芝的那句話,她陷入了沈思。

難道是你把書拿走了?所以才毫不在乎的讓欽察監的人來搜?

你...果真在保護我嗎?

“咚咚。”

敲門聲打亂了她的思緒。

“誰啊?”

門外沒有回答,只有兩聲咳嗽。

陸喻衿將匕首藏於袖中,緩緩邁步上前將門打開,發現門外站著的是炳忠。

“這麽晚了還不睡?”

見是炳忠,陸喻衿雙肩稍稍放松,同時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備。

“白...白天,真是謝謝你了。”

瞧著夜色之下,炳忠那臉龐微微泛紅的羞澀模樣,陸喻衿不禁笑道:“不必言謝,其實我也沒幫上你什麽忙,你真要謝的話,就去謝那位真正幫你瞞天過海之人吧。”

“莫非那本書現在不在你這裏?”

炳忠聽罷擡頭詫問:“那會是誰呢?”

考慮到顧知愚的立場陸喻衿不願說破,況且也只是猜測罷了,她覆笑道:“我也想知道啊,他可不僅僅幫了你,也幫了我。”

隔著陸喻衿,炳忠瞧見了案上那破損了的梳妝臺,便說道:“明日晚上你有空嗎?”

“哦?”

陸喻衿饒有興致的笑問:“有事?”

炳忠的臉愈發紅了:“明日有祖娘娘的廟會,我白天要去書院上課,已經向館娘告了明晚的假,帶你去游廟會,順道重新幫你買一個梳妝盒。”

“我也想出去看看。”

一想到自人生遭逢巨變以來,自己還沒有完完全全的放松身心過,見有廟會,她也頗有興趣:“那好,我明天和館娘說一聲,若是晚上忙得過來,我們便一道去。”

翌日晚上,陸喻衿與炳忠的告假外出得到了祝貽芝的首肯。

不僅如此,她取出了一張銀票遞到了炳忠面前:“出去逛總是要花銷的,拿著吧。”

炳忠卻連連推辭說:“不不不,我身上有錢的。”

“誰說給你亂花的。”

祝貽芝淺笑之餘,拉起炳忠的手,將銀票扣在了他的掌中:“見著好的首飾盒,也幫我買一個回來,順便買些宵夜回來犒勞大家。”

如此,炳忠這才收下:“知道了。”

廟街口人流如潮、車水馬龍,步入牌樓內沿街兩旁皆是紅燈高掛,耍把式的、擺攤的,沾滿了兩側,吃穿用度之物可謂是應有盡有,看得人眼花繚亂。

見著一處有賣女子梳妝之物的攤子,陸喻衿便上前細細挑著。

正猶豫該買那個時,不遠處傳來了鑼鼓聲。

循聲望去,只見一隊人高高擡著一座女神的塑像,一面舞著一面穿街而過,引得兩旁游人不斷喝彩。

“祖娘娘護佑萬民!”

發覺陸喻衿瞧著祖娘娘的塑像看得出神,炳忠便解釋道:“這叫‘擡神舞街’,這座島上幾乎七成以上的人都信奉祖娘娘,每年都會祈求她保佑風調雨順、國泰民安。”

“是這樣。”

沿街擡神的舞者們個個手持提燈,並隨機向路人發放。

陸喻衿就拿到了一盞。

炳忠見狀笑道:“賀喜姐姐了。”

陸喻衿不解其意:“何喜之有?”

“姐姐失憶了,也難免你想不起來。”

炳忠伸手指著她手中的提燈解釋說:“這叫常福燈,擡神舞街時舞者們會準備百盞,有幸拿到的,會有福報的。”

“福報?”

聽罷陸喻衿苦澀一笑,心想我這一陣子光顧著倒黴了,哪兒有什麽福報。

而炳忠擡起了她手中提燈下掛著的紅紙:“這叫‘償願簽’,上面寫著的都會應驗的,有求子簽、姻緣簽、財運簽、官祿簽等等。”

定睛一看,炳忠一眼便認出了:“此乃絳紅色,是姻緣簽呢。”

兩人腦袋湊在一起,借著提燈的光照看著上面所寫的一段話。

驀然回首,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。

“什麽姻緣簽啊。”

陸喻衿看後也不過付諸一笑,根本沒有當一回事:“還燈火闌珊處,倒是給我在一個瞧瞧呢。”

正說時,擡著祖娘娘的舞者們從已經從她和炳忠面前經過。

待到祖娘娘的神像自眼前而過,她的視線卻並沒有隨著神像而繼續移轉,而是牢牢盯著自己正對面。

此刻,顧知愚正手提常福燈站在對面的攤位前。

而幾乎與此同時,他也看到了自己。

眼中滿是同樣的詫異。

“你看,上面寫著‘驀然回首,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’呢。”

直到顧知愚身旁坐在輪椅上的苑冉,指著償願簽上的字沖著顧知愚讀出來,她才發現顧知愚正看著對面,望地入神。

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她很快便看到了與炳忠站在一起的陸喻衿。

很快,這張臉便與先前顧知愚在去城夜永樂接自己回家時,她在廊道邊角看到那個出浴女子的臉重合在了一起。

“顧將軍。”

炳忠一見顧知愚,便揮手沖著他打起了招呼,並拉著陸喻衿走過去。

兩兩相對,陸喻衿想要刻意回避顧知愚的目光,卻偏偏和苑冉撞在了一起。

雖說上次她沒有看清苑冉的臉,不過光是坐在輪椅上這般明顯的特征,就足以讓陸喻衿想起他就是被顧知愚帶走的那名女子了。

見兩人彼此對視,炳忠便主動為陸喻衿介紹說:“這位是苑冉姑娘,她是顧將軍的義妹。”

未等炳忠向她介紹陸喻衿時,苑冉卻淡淡笑問:“我可不記得和他結拜過,怎麽能算是妹妹呢?”

此話一出,炳忠多少有些尷尬。

雖然不知道為什麽,但陸喻衿多少能從她的口吻之中感受到莫名的敵意。

見炳忠直撓頭,她便主動對苑冉自我介紹說:“我叫小鹿。”

“小鹿?”

苑冉一臉詫異的問道:“這是你的全名嗎?”

這時炳忠接過話來:“她先前被撞上了頭,有關於自己的一切都想不起來了,還是岳大夫親自給她簽發的切結書呢。後來是館娘收留了她,現在城夜永樂做事。”

“原來是失憶了。”

苑冉聽罷點了點頭:“不過岳二哥他在萬華巷,你是怎麽認識他的呢?”

此問一出,頓時讓陸喻衿心頭一顫。

“你們怎麽出來了?”

顧知愚看向了炳忠:“今夜城夜永樂不忙嗎?”

這幾句及時沖淡了四人之間微妙的氛圍。

漸漸察覺到這些的炳忠急忙笑道:“是啊,小鹿姐姐的梳妝盒摔壞了,正好館娘也想買一個,我就陪她出來挑一挑。”

“那就不妨礙你們了。”

說罷,顧知愚將雙手搭在了輪椅後的推手上:“我帶苑冉去其他地方看看。”

目送他們遠去,炳忠暗暗松了口氣,扭頭看向了陸喻衿:“奇了怪了,苑冉姐姐她平日裏雖然對他人都很和善,但卻不太主動說話,對一切都漠不關心,今天是怎麽了?好像對你格外的感興趣啊。”

陸喻衿深有同感:“就是說啊,好像我搶了她東西一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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